当我去年谬膺枢机,从圣京归国的时候,全国教会洋溢着一片祝贺声,使我愧恧万状,寝食难安!但当时我以为在此空前胜利,教会甫告复员的时期,有一件事倒真正值得大家额手相庆的,那就是去年秋天,中国圣教会出现了两部圣咏译本:第一部是吴德先生应蒋主席邀而翻译的;吴先生虽是新教友,然而以他信道之笃,奉教之诚,以及中西文学素养之深,所以他的译本,铿锵可诵,令人读来不忍释手。闻某教友易箦前,吟哦不已,竟抱《圣咏译义初稿》而逝,噫!何其动人之深也!第二部是北平方济各会院圣经学会所译的《圣咏集》,这是他们在准备中的《旧约全书》的一部分,其特点在尽力以圣经学的立场,符合圣经原文的含义。文词浅显,颇能适应时代的要求。《旧约全书》并不顺序出版,在《圣咏集》之后,将为《智慧书》六种等,教务丛脞,我深恨不能于出版前一一细读,然而圣经学会的努力,我是深切知道的;闻主持人蓄志译经,尚在抗战之前,今日幸能目睹一一问世,其毅力至足惊人,其欢忭亦可想而知;我忝为出版地教会首长,又何能不掬诚以贺?
然而在欣慰之余,我亦不无感慨。我以为天主教自唐代传入华夏以来,历时已一千三百余载;自元朝算起,亦将七世纪;即从明季闽粤沿海开教言,亦余三世纪有半矣,而教会奉为上主启示之圣经,竟无全译本,以致引用汉文圣经者,不能不乞灵于新教译本,这是我们的耻辱!我们对于翻译自己的经典,不仅不如新教,抑亦落在佛教、回教之后!
我主张教会一切事业都须合作,而在编译工作上,尤为重要。我国译学,以自汉迄唐为最盛,亦即所谓梵译时期。姚秦时,鸠摩罗什和他的门人,同居长安的西明阁和逍遥圆,从事译述,多至八百余人(见崔鸿《十六国春秋》)。唐太宗时,玄奘在弘福寺译经,有硕学沙门五十余人整理材料,此外尚有不少助译与润色的人。译场规模较大的,还有凉州的闲豫宫,南京的道场寺(东晋时)和华林圆(萧梁时);而译场的组织亦极严密,职员共有七类:一曰译主,二曰笔受,三曰度语,四曰证梵,五曰润文,六曰证义,七曰总勘;每译一书,必经上述程序,手续似乎繁复,但翻译的精审,则到今天犹为人赞叹不置。北宋初,天息灾(迦湿弥罗人)更规定译经工作人员为:译主、证义、证文、书字、笔受、缀文。参译、刊定、润文等九类;传法院中部译经,东部润文,西部证义。且有特定仪式。佛教的作风和成规,很可为我们取法,所以我们亦必须有大规模的编译机构;然而孤掌难鸣,众擎易举,我们只有期待着全国主教与修会会长们的精诚合作。
《旧约全书》将由北平方济各会院的圣经学会独立完成,即印刷亦不例外,其精神弥可钦佩。然而这是试译,亦犹吴德生先生的译本,自称初稿,当然,在将来修订为标准汉译本的时候,愿全国教会俊彦对此千古盛业,共起赞襄,同任艰巨。这是我忠心的蕲望!谨以此为序,并以此质之译经诸君。
民国第一丁亥年孔诞日
阳谷天耕莘谨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