哀歌五章,玛索辣按本书第一字命名为「厄加」(Ekah)即「怎么」之意。旧约中哀悼的诗文,多以「怎么」的疑问词为起首语(见撒下1:19,25,27;依14:9,12;则19:2;26:15;参考加上9:21)。按塔耳慕得(Talmud),犹太人称此书为「克纳」或「克诺特」(Qina vel Qinoth)即「哀歌」之意。希腊译本称为「Threnoi」,拉丁译本从之作「Threni id est Lamantationes Jeremiae prophetae」,即耶肋米亚先知的哀歌。
本书在希伯来圣经中属于杂集(Ketubim seu Agiographa),在五卷经(Megilloth)中居第三位,列于卢德传与训道篇之间。此五卷经为犹太的礼仪书,应于每年五大节日当众诵读:雅歌诵于逾越节(Pesah);卢德传诵于五旬节(Shavuot);哀歌诵于「阿布」月九日(Tishab'Ab)斋期内,为纪念圣京的毁灭,因按列下25:8圣京被毁于该月之七日;训道篇诵于帐棚节(Sukkot);艾斯德尔传诵于普陵节(Purim)(艾9章附注)。本书在希腊与拉丁各译本中,列于耶肋米亚与巴路克之间。
圣教会每于大主日最后三天的大日课中,咏唱哀歌,作为人类做补赎的忏悔颂。因为上主的新妇——人类犯罪作恶,她的新郎为她受苦而死。圣教会把此哀歌作为我们灵魂的镜子,使我们洞察罪过的凶恶,如何破坏了天主圣三的宫殿——灵魂,因而痛悔自新,所以唱完每一段之后用一种悲壮的低音向人类哀呼说:「耶路撒冷!耶路撒冷!回头归向上主,你的天主!」
本书是哀悼公元前587年耶路撒冷为巴比伦人毁灭时和以后的凄惨景况;但并不是一种单纯哀悼的咏史诗,而是一种富有宗教热情并具有旧约中先知劝戒精神的诗歌,视圣京所遭的浩劫,为选民的罪恶所应受的惩罚;所以在诗中充满着忏悔认罪的情愫,哀恳上主仁慈的眷顾,并希望恢复与天主间的友爱,使圣京再有繁荣的一日。他们的希望,因为有古来从患难中蒙救的许多事实,又因为他们现今正在大祸之中,那种希望获救的心更为迫切。虽然达到希望实现的日子似乎还很渺茫,但是那希望依然日渐增长扩大。
本书的五篇哀歌,没有按历史的次序,咏述悲惨的事迹,只是随着诗歌的意境,把惨状的要点,动人怜悯的独特处,偶然插入诗中。这种引述史事的方法,在哀歌中,触目皆是。诗人用富有感触性的文笔,引述惊心动魄的惨状,不必一一缕述当时的详情,即能描绘尽致,发挥无遗。
诗人描述圣京的凄惨景象,并指出邻国所加与的奇耻大辱;由浅入深地咏叹时事,似很隐晦,但同时从旧约的宗教和历史去观察却瞭如指掌。近数百年来犹大的邻国,不时受到犹大的打击和压迫,这可证雅威胜过他们的神明。现今邻国的胜利,却侮辱了雅威。犹大为友人们所离弃,正是上主时常借先知所预示的惩罚,因为伊民时常离弃上主,敬拜邪神,所以上主也离弃了他们。诗人哀叹被离弃和无安慰的苦恼,借以激发伊民内心归向上主的思慕。
因为伊民对上主有极深的认识和经验,所以深知宰治万民的上主,如何多次因人类的背信违约而施以严厉的惩罚,又如何多次因人类的忠信事主而给与仁慈的救援。因着这样的经验,他们才有忏悔认罪和归向上主的心意,同时也承认天主的公义,承认目前的灾祸是应受的惩罚,因此甘心情愿地去忍受;并且坚信无穷仁慈的天主,对虔诚归顺的人们决不吝赐祂的恩宠和助佑,所以满怀安慰和希望,归向忠实守约的天主,因为祂应许了他们,天主的国必将复兴:这是此篇宗教诗的焦点和结论。
哀歌在希伯来的诗文中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韵调,尤其哀歌的前四章与其他的诗歌不同,它的特异处,普通是两句一意,下句短于上句,接承上句的意思,上下似乎成为一句,中间或略有一顿。但是这种格律在本书中不是始终不变的,间或掺杂并行体和其他的格律,以增加诗的优美,不常是一种重复而单调的韵律。
哀歌的前四章,就其外形来说,是依字母排列的诗,就是每一节或每一首的首字,是按希伯来二十二个字母的次序构成的。除第一章Ain在Pe字母前不按次序外,其他三章仍照Pe Ain字母的次序。第一章为何将Pe Ain字母倒置,其原因不明。第五章虽不是依字母次序冠首的诗,但是它的节数,仍为「二十二」希伯来字母的数目。
依字母次序冠首的诗,在希伯来的诗歌中是很流行的;但其用法不一,有每半节换头者,如咏111章112章;有每节换头者,如鸿1:2-8;咏25章34章145章;箴31:10-31;有每二节一换者,如哀4章;咏9章10章37章;有每三节一换者,如哀1章2章;但也有数节为一首,其每节首字相同者,如哀3章每三节一换,咏119章每八节一换。
在哀歌中以第三章的格律最为工整紧严,每三节为一首,每首三节的首字皆相同,每首依字母顺序排列,共为二十二首。其次为第四章,每二节一换头,另一节首字可自由运用。再次为第一、第二两章,每三节一换,其他二节自由运用。第五章只守二十二字母之数目,而未守字母的次第。
哀歌的作者,按犹太教和圣教会的传说,是耶肋米亚先知(见塔尔古木、若瑟夫拉威乌斯、塔耳慕得、圣热罗尼莫)。在希腊(只见亚历山大里亚抄本)和拉丁译本的小序上,也记载着耶肋米亚是本书的作者。古叙利亚译本(培熹托)中亦有同样的题名。
若瑟夫拉威乌斯和圣热罗尼莫依据编年纪下35:25:「耶肋米亚作歌哀悼约熹雅,所有歌咏的男女也唱歌哀悼约熹雅;直到今天,在伊撒尔中间成为定例。这些歌词载在哀歌里面。」他以为现今的哀歌即编年纪中所提者。此说不足凭信,因为哀歌的论点是犹大和耶路撒冷的灭亡,而编年纪中所说的哀歌是哀悼约熹雅王的死亡(参考编下35:25注九)。哀歌第四章所写的也不是指的约熹雅。4:20所说的君王只能指漆德克雅(见注解)。总之编年纪所载的,可以说明耶肋米亚先知于耶路撒冷毁灭之前,已是一位作哀挽诗歌的诗人。既然大先知富有这种天才,身历圣京毁灭的灾祸,目睹一切凄惨的景况,能不感触于心,而发挥之于诗歌?古来的传说不是凭空捏造,而是根据事实的,就像法律书都归于梅瑟;智慧书多归于撒落满,圣咏多归于达味,伪经多托厄诺客。因圣经的这种通例,故所有哀挽的诗文,都归于耶肋米亚先知了。
近代唯理派的经学家大都反对这古来的传说,他们所持的理由是:在玛索辣经中没有耶肋米亚的题名。现今希伯来经文的哀歌,不尾随耶肋米亚之后,而列在第三部杂集中。4:20对漆德克雅的希望,与耶37:17等节,38:22预示他所要遭遇的凶祸不合。4:17希望埃及人的援助,与耶37:7-8对埃及所持的抗议相矛盾。若耶肋米亚作哀歌,一定不会说:「先知也得不到上主的显示」(2:9),似与耶42章不符。5:7说为了祖先的罪,子孙受了罚,与耶31:29各负其咎的神学不合。再就文学的观点来说,哀歌中那矫饰工整的文笔,不合乎耶肋米亚那天真而自然的文体。所以按文学来说,哀歌异乎耶肋米亚的作风,而似乎有厄则克耳和依撒意亚外集的笔法(参阅哀2:4与则24:16,21;哀2:14与则13:6,9,25;21:28;哀4:11与则5:13;6:12;哀3:30与依50:6)。
上边那些似是而非的反对理由,不但公教的学者,即基督教的学者亦不以为然。对题名不见于现今玛索辣经文的疑难,不能成为否认作者的一个理由,因为在玛索辣经文中常略去作者的名字。在作品前不载作者的姓名是古书的通例。古书的作者能留名于后世的,大抵有赖于口传。在公元前二世纪亚历山大里亚的犹太人,仍保持耶肋米亚为哀歌作者的传说。按哀4:17,20,先知似乎将自己的希望寄托于漆德克雅王和埃及人,但是实在说来,先知决不把获救的希望寄托在漆德克雅王和埃及人身上,只因一般民众有这种妄想,他遂在哀歌中代表忏悔的人民发言,明认先前的狂妄,恳求天主宽怒。2:9「先知也得不到上主的显示」,这不能是否认耶肋米亚为作者的证据;此处哀伤圣京的浩劫,一切宗教和社会上的组织已荡然无存,先知的集团也解体,极言景象荒凉之至。这是诗人渲染的文笔(详见2:9注释)。5:7先知悲叹当代的人民承受了祖先的罪债,并不否认他们没有罪,因为在哀歌中三番五次承认一切灾难都是为了自己的罪恶,好像说:我们受了先人的累,因为天主过去派了不少的先知来警告他们,也预示了将来的灾难。先人都过去了,我们却受了双倍的罪罚。此处并不相反耶31:29对自己罪应负咎的说法。
固然,哀歌中有几处笔法是与依和则相同的,但是与耶相同的观念、字句和比喻不是更多吗?如哀1:15;2:13「受压榨的熙雍女郎」,见耶8:21;14:17。哀1:2,16;2:11,18;3:48「他双颊上泪水横流」,耶9:1,18;13:17;14:17。哀1:14「颈项上的轭」,见耶27:2。哀2:14;4:13-15指摘先知们和司祭们的罪过,见耶2:8;5:31;14:13;23:10-40。哀2:20;4:10烹调子女为食的惨剧,见耶19:9。
但是,现代的公教圣经学者,对本书作者问题所下的结论,彼此之间也略有差异,没有决定性的判断。尼刻耳(Nikel)不相信哀2:9能出于耶肋米亚的手。葛兹贝尔革(Goettsberger)把哀1章与以下几章比较,因为有字母次序的差异,他认为哀歌不只出于一位作者,他以为哀1章3章5章出于一与耶肋米亚同时的人,而2章4章却出于大先知。诺杰尔(Nötscher)以为只凭内证不能承认,却也不能否认耶肋米亚为本书作者,不过否定的证据似乎比较强些。客拉默尔(Clamer)对此问题没有下决定的结论。登讷斐得(Dennefeld)很赞许那些学者主张哀歌不尽出于耶肋米亚。然而帕夫辣特(Paffrath T.)却坚持哀歌作者的唯一性;他反对葛兹贝尔革所提出的,因字母的差异而否认哀歌作者的惟一性的论证。他说:同一位作者,为了事实的需要或者由于自由的选择,不能运用不同
哀歌一书,在伊民的思想上划定了一个分界;由于耶路撒冷的毁灭,圣殿和约柜的被焚,犹大国的灭亡,君国和神权政体的瓦解,这一切在选民的历史上成了一个转捩点。在这以前,伊民常相信他们曾与世界各国并驾齐驱,但是在586年国破家亡之后,由于困苦艰难的磨炼,产生了那号称「至高者的圣民」的犹太集团,这集团不再以政治而纯以宗教为目的了。这种思想上的变迁,是渐渐形成的。一直到基督的时代,犹太人还多次重温古代达味和撒罗满黄金时代的旧梦,还常依恋已往,发思古的幽情,这由哀歌中显然可以见到(5:21)。
神权政体的要素是「圣殿」和「君主」。圣殿和君主,本是上主亲自立定的,伊民都熟悉这神谕(咏2:6)。哀歌中悲伤它的毁灭(4:11,12,20),哀叹君主、官吏、司祭和先知的废弃(2:6-9);但是由这些哀怨中仍透露着希望那政体恢复的曙光。这些哀诗是信仰盟约和上主永久计划的一篇经文。哀歌最后的几句充满了由上主而来的乐观:
「上主啊;求祢叫我们归向祢!我们要回心转意!
请复兴我们的时代,相似古代!」(5:21)5:22用反问法,肯定上主绝对不能废弃祂的人民。3:29用一种极谦卑恭敬的态度表现那坚定不移的信心,将此句放在全书的中心作哀歌的焦点。哀2章全章没有安慰的词句,含意十分悲哀。在4:21-22表现伊民的希望,还是那复仇的心:他们自己的兴起同时是厄东人的受罚。
由哀歌中还可以证明,伊民终究明白了真先知们对通国的罪恶所发出过的警告。他们早已预言过「上主的日子」,就是连伊民的仇人也知道那些预言。相反的,假先知常诱惑人民推翻那些预言(2:14,16,17)。「上主的日子」就是指惩罚罪过之时(1:5,8,18,22;3:42……4:13,22;5:7)。这惩罚是公道的(1:18),所以伊民必须认罪忏悔以求天主的怜悯。
哀歌中所表现的依恃之情和忏悔之心,很与先知们的道理相连系,虽然内中缺乏那豪爽的精神,但仍是一部永久有价值的宝书,任何时代都常可以用来滋养信友们的心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