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员主义影响了神职人员和平信徒的实际态度,他们现在往往重视行动本身,而低估行动所要达到的目的。但它也影响了神学。动员主义现在已在这个时代的精神中弥漫开来。它的教义来源已无法辨认。它们就像一种已被废弃的染料,其颜色只能通过以前染过的布料来判断。《罗马观察报》在头版头条21发表了一篇大文章,郑重宣布了天主教思想中弥漫的这种理论动员主义,这篇文章非常重要,原因有二。这篇文章攻击了保禄六世在「人类的生命」 通谕论节制生育 (Humanae Vitae)中所坚持的道德律不可改变的教义,而这一教义源于自性是不生不灭的不可改变的原则。
该文章还声称,天主永恒不变的本性正在发生变化。文章质疑天主教神学的经院神学基础,天主教神学与柏拉图学派和亚里士多德学派的希腊哲学相结合,并与犹太教传统相一致,一直将天主视为完美的存在,其本质是“存在”,因此不受变化或“形成”的影响,因为“形成”就是缺乏“存在”,而“形成”就是进入“存在”。因此,天主有别于受造物,受造物的存在是不完美的、变化的和暂时的。哲学对天主的理解也完全符合大众的想法,大众拒绝接受天主身上任何不完美、非存在或缺乏存在的阴影,而将天主视为绝对的无限性、永恒性和完整体。
梵蒂冈报纸的头版刊登了所有关于事物本质属性可变性的观点,这些观点与天主教信仰是无法调和的,也是天主教信仰一贯反对的。
“人按照天主的形象被创造这一事实,并没有将人的本质固定下来,而是使他致力于在天主的肖象中'陶造自己'。这就是为什么操练人的本性以达到善的目的是合理的”。他们就利用这个来宣布操纵自然生育的过程是正当的。而保禄六世《人类的生命》庄严地谴责这种阻止自然生育的行为是非法的。这也混淆了人在道德上的自我塑造和在逻辑上的自我塑造,这是一种荒谬。很明显,作者的人类自由思想不是天主教的,而是存在主义的和异端的。在天主教的教义中,人的自由有一个不可改变的本质,人必须按照这个本质行使自由,这个本质规定了如何行使自由:自由并不意味着创造,更不意味着自我创造22。
梵蒂冈报纸的头版刊登的这篇文章,对天主教经院哲学的否定更加明显:“在以下这些话语中将天主的存在归结为‘形成’, 把天主定义为‘自身’(ens a se),也就是说,天主是一个积极的、动态的本质,祂在存在中呈现自身,这就提供了一把钥匙”,等等。“人,相似于天主,创造了自己,也可以被看作是另一个‘自身’”。天主教关于天主的观念在这里被抛到了一边,即天主之所以是天主,不是因为祂自我定位,而是因为祂是自有永有的;不是因为祂通过不断满足永恒的需要来展开自己的现实,而是因为祂完美无瑕地拥有自己的存在。《罗马观察家报》中刊登的文章所阐释的天主是德国维心主义者的天主,而不是天主教信仰中的天主;文章中的天主“我是形成的”,而不是圣经中说的天主:“我是自有永有的23”。
这里所概述的动员主义的人同样是异端的。我们可以正确地说,人创造了自己的道德生活,因为他的自由使他处于自已的意愿之中24,然而说他创造了自己,他本身就是一个“人”(ens a se),则是一种形而上学的荒谬。即使是以类比的方式使用这种表达也是不行的,因为它消除了造物主与被造物之间的区别,陷入了泛神论。
这篇文章作者总结道 : “自然界是天主创造的,不是作为一个静态的现实,也不是作为一个从一开始就完美的神圣理念的实现,而是一个动态的现实,旨在在历史的动态中实现自已”。这里有一些经不起推敲的地方。
首先,正如我们所说,人的道德和形而上学的形成被混淆了。
第二,“形成”被认为是自我创造,或者用外邦人的术语来说,就是“自创”,因此,整个天主教的存在哲学——它一直拒绝将创造性归因于受造物——遭到了否定25。
第三,圣言被否认,无论是在哲学上还是在神学上,也就是说,否认被造之物和可造之物的形式永远存在于天主里面。这是为了消除产生世界、时间和形成的神圣思想的苍穹,而人类价值的不变性和绝对性正是由此产生的。正如利奥帕尔第所说,否认天主的圣言和神圣观念的人,就是否认天主。
关于动员主义的本质,我们的结论是,不应认为“形成”比“存在”更好,也不应认为“动态”比“稳定”更好,因为“形成”是“不存在”的结果,是不完美的标志。受造物之所以能够形成,是因为它并不是永恒的存在,也缺乏维持其永恒存在的原则。因此,它必须不断地接受它所缺乏的永恒存在的决定因素。天主是存在的最终结者,在绝对简单的统一中,祂拥有存在的全部及其所有可能的存在。如果没有天主的圣手的支撑,整个受造界就会自生自灭:受造界的稳定原则不在它自身内,而是来自天主。
动员主义与天主教信仰格格不入。教会的任务不是支持和加速它的运动,而是将人类的精神固定在真理的穹苍26,阻止它的逃离:正如塞内加所说的“不要逃跑27”。
译者注:
21. 《官方公报》,1976 年 3 月 3 日。
22. 在一本由不同作者撰写的论文集《今天的哲学和神学中的天主问题》(米兰,1982 年)第 34 页中,L. Sartori 坚持认为,如果把天主视为爱与自由,那么“‘他可能不是通过必然性,也不是通过’获得‘或’成长‘的需要,而是完全通过他的自由而具有的历史性(=形成)的层面,这是否会损害他的无限完美,这一点并不清楚’”。但很显然,天主的自由不延伸到祂自已的本体, 因为完美者不可能变得不完美,永恒不变者也不可能改变。[改变的动机是改进,因此变革者将一直证明天主需要改进,而且也受时间的制约。
23. “我是形成的 ”而不是 “我是自有永有的 ”。
24. 《传道书》 “在他自己的谋士手中"。
25. 见 《反民族通婚大全》第 21章.
26. “真理的穹苍”。
27. “不要逃跑”。